2006/01/16

第二十二章

文山約好悅敏在咖啡室等候。

「辭職的事終於辦妥了,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。」
「還未竟全功呢。」
「如果說是指『謝莫』的話,我是沒有壓力的。貪婪的人不會放過任何機會。至於話劇比賽嘛,反倒有點壓逼感。雖說聯校話劇比賽我們佔了主場之利,但自己久沒有接觸話劇,剛上手時有點生疏。何況今次角色不同。以往習慣站在台上演繹,今次我退居幕後訓練學生,這種經驗還是第一次。」
「學生們演得還不錯吧?」
「有幾個蠻有天份的,只是對劇目的理解上,這種年紀的學生的人生經驗是少了點。」
「人生經驗少是件蠻幸福的事。十六七歲的心靈還能在無邊界的草原馳聘啊,再過幾年就不行了。喂,你的劇像是寫自傳嘛。內容雖不盡相同,但你好像想借劇言志啊。」
「正是。就像一些導演,拍了很多部戲,事實上拍來拍去還是同一部戲,完完全全的個人經驗。」

悅敏呷著咖啡,兩眼直視文山,總覺得文山好像在迴避談論甚麼。話題的發展環繞著中心打轉,但絲毫沒有觸碰事情核心的意圖。

「喂文山,知道甚麼是『難下的決心』嗎?」
「貝多芬?」
「對。」
「貝多芬怎麼了?」
「貝多芬要你下『難下的決心』。」

文山驚訝地看著悅敏,驚訝於悅敏一眼穿透事物本質的能力。是社工的職業訓練使然,還是由愛自然而生的直覺?祇有一點可以肯定,他當日不放手的決定是對的。

「我是行動的侏儒啊。雖然知道事情發展的脈絡非如此下去不可,但到頭來我問自己到底能下決心嗎?我的答案是不。事到臨頭心情就很反覆。雖然知道自己並沒有任何不道德的地方,相反是在喚醒他遠離罪惡。但當想到一旦被抓就肯定要入獄這一節,我就想起了他家還上有高堂,下有妻兒,何況他待我算是不薄。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。不如這樣吧,悅敏。整件事就交給妳好嗎?妳是學校社工,妳進入教員室是合乎情理的,譬如說妳遺留了甚麼文件要回去取回呀,等等,免得外人覺得我們是在設局陷害其他人。我辭職了,妳還要好好幹下去哦。」

悅敏感到一陣沈重壓力,但她知道在情在理,她都應該為面前這個男人分憂。